徐萬國
20多年來，國家控制小火電發展的政策難以奏效，與“大平均”發電調度模式有著直接關系。而以節能為目標的調度新規實施后，將從源頭上堵死了耗能機組生存的空間。
隨著電力調度改革大幕開啟，糾纏多年的“小火電怪圈”或許終于可以走向終結。
“新模式將優先安排節能、高效、低污染的機組發電，限制高耗能、污染大、違反國家政策和有關規定的機組發電。”參與本次改革前期研究的國務院研究室宏觀司范必稱，按照最保守的估計，這項改革措施一年可使全國能耗總量減少4％。
目前，電力調度改革正在國家發改委、能源局、國家電監會以及中電聯等部門的聯合組織下展開。
“本月初，6個聯合調研組已經全部返京，我們正在對調研結果進行最后匯總。”國家電監會一位相關人士對記者透露。
來自國務院研究室的文件顯示，調度新政實施后，13.5萬千瓦及以下的中小型燃煤、燃油發電機組將難以上網。這意味著，將有上千發電機組被阻擊在“新規”之外。
調度新規據
了解，從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實施的“大平均”調度模式是在國內嚴重缺電的背景下出臺的。當時，為了盡快扭轉國內嚴重缺電局面，鼓勵投資辦電，所以不論發電方式和能耗水平，只要機組在電力調度機構有發電“戶頭”，就可以在年度計劃中獲得基本相同的發電利用小時數。
范必指出，“這種看似公平的調度方式在實際運行中存在嚴重問題，在小機組未達到發電計劃指標時，大機組即使還有潛力也不能多發電；燃煤機組未完成計劃發電量時，水電不得不‘棄水’。這等于鼓勵了小火電機組的發展。”
“20多年來，國家控制小火電發展的政策難以奏效，很大程度上與這種發電計劃調度方式有直接關系。節能調度新規實施后，小火電將立刻失去建設動力。”范必稱。
據記者了解，國家發改委、能源局等部門已確定了節能調度的基本原則，將按各容量發電機組的供電能耗水平，從低能耗機組到高能耗機組依次安排發電。
發電優先順序分別是：可再生能源（包括水電、風電、生物質能發電以及垃圾發電）———核電———天然氣發電（包括煤層氣發電、煤氣化發電、熱電聯產發電等）———燃煤發電———燃油發電。
而不同容量發電機組的發電順序是，優先考慮20萬千瓦以上的大機組發電，13.5萬千瓦以下機組將限制發電乃至取締。對于已到關停期限或違反國家有關規定的機組，將不準進入電力市場交易。
具體操作辦法是，各電廠每年須向電力調度機構提出發電計劃申請，調度機構將按照新的調度規則，確定調度計劃，并依次安排機組上網發電。
據知情人士透露，國家發改委能源局副局長王駿在蘇州調研時還表示，為配合調度新規的實施，電監會正計劃建立一整套信息公開、監管、查詢、糾正、處罰的新調度機制，確保新規順利實施。
年均節煤近億噸
按照我國“十一五規劃”，到2010年，我國單位GDP能耗必須在現有基礎上降低20％。而電力行業作為最大的耗能大戶，節能任務十分繁重。
然而，對于耗能十分嚴重的小火電，雖然國家屢次進行清理整頓，但其始終處在“死灰復燃”的怪圈中。“這背后除了各方利益博弈，按照“戶頭”分配發電指標的管理方式，也是重要的原因。”一位電力業研究人士指出。
知情人士透露，國家發改委能源局在醞釀調度改革之前，曾專門組織電力專家進行座談，得出的結論是，只有實行節能調度，才能從源頭上堵死高耗能機組生存的空間。
范必介紹，目前我國13.5萬千瓦及以下的中小型發電機組裝機容量高達1.5億千瓦，涉及幾千臺發電機組。
按照新的調度規則，這1.5億千瓦發電機組都將被阻擊在新的“供電大軍”隊伍之外。
范必推算，這些機組的發電能力轉由高效節能型機組承擔后，按每千瓦時發電量節約100克標準煤估算，一年僅此就可少用9000萬噸標準煤，相當于一年節約能源超過4％。
而來自能源局的報告則顯示，我國煤電裝機容量已占到發電機組總容量的76％。目前，統調電廠平均供電標準煤耗為374克/千瓦時，加上地方企業的一些小火電，平均煤耗超過390克/千瓦時，而國內30萬千瓦亞臨界機組平均煤耗僅為330克/千瓦時。如果全國燃煤機組均達到330克/千瓦時這一煤耗水平，按2005年燃煤發電量計算，每年可節約煤炭1.2億噸，占2005年全國用能總量22.2億噸標準煤的5.4％。
此外，少用1.2億噸標煤，則意味著可減少了1.7億噸煤炭的開采、運輸、燃燒和排放，二氧化碳排放量亦可相應減少3億噸。
據參加電力調度改革調研的人士介紹，此次調研結果比預想中還要好，如果徹底貫徹新規，節能幅度將可能遠大于目前估計的4％。“基本不用做更多的工作，就能實現5年累計節能20％的目標。”
電價改革推手
除去節能效果之外，業內人士稱，此次電力調度改革還可能引發電價機制發生變化。
近年來，我國電價改革一直趨于停滯狀態。而隨著電力市場的發展，電價改革的條件已經日趨成熟。“節能調度將為電價改革創造難得的契機。”一位參與調研的電力專家指出。
目前，我國電力交易市場遵循的是“低價優先，競價上網”的基本原則。由于高能耗小機組，尤其是老機組的造價比較低，如果簡單按照低價優先的辦法，現有的市場規則根本限制不了小機組多發電。
“在東北，很多老電廠供電煤耗很高，但由于它早已過了折舊期，因此發電總成本很低，可以壓低報價；新電廠雖然煤耗低，但機組造價較高，無法報出有競爭力的價格。”一位發電集團人士告訴記者。
“改革發電調度方式與建立競爭性的電價機制，在節能、環保方面的目標和取向是一致的。”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一位專家指出，2005年，國家發改委已經出臺了《上網電價管理暫行辦法》、《輸配電價管理暫行辦法》和《銷售電價管理暫行辦法》。根據上述文件，同一地區新建的同類型發電機組將實行同一價格；原來已經定價的發電企業上網電價也將逐步過渡到“同網同價”。
中國投資協會能源研究中心副理事長陳望祥則建議，可通過修改競價規則進行市場化改革，“可以制定新的交易模型，報價時將電價與煤耗兩個指標同時報出，再按照模型進行排序”。
